王诤
选在今年愚人节当天上映，电影《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开画十天来票房仅仅过亿。对于一位新锐电影人而言，这个成绩已然可观，但在当下中国电影市场票房井喷的时代，这一数字显然差强人意。做足了数十场全国高校巡回宣传通告后，导演张琦回到了北京，在家门口拐角的咖啡店，两杯加冰的青柠水对坐，略显疲惫的他接受了本刊专访。“我现在的判断是在中国电影市场上，青春片的热潮已经退却，这一类型片不行了。”张琦说道。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无声无息的你，你曾经问我的那些问题，如今再没人问起……”如果要给九十年代蓬蓬勃勃的中国校园民谣做标注，诞生于1994年前后的《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与《同桌的你》肯定是无法绕避的并峙双峰，词曲皆出自高晓松。
近些年兴起的IP热裹挟了这两首名歌。2014年，《同桌的你》同名电影上映，4亿多的票房见证了以小博大的奇迹，也说明了只要IP名头响，哪怕由不足百余字的歌曲铺排出的电影故事，照样能卖钱。但事情却悄然间起了变化——
去年上半年，《万物生长》票房不到两亿是一例。凭借《观音山》打造出中国文艺片三月档的李玉，一度被认为是圈内将文艺片拍出商业味儿且不失格调最成功的导演。但在《万物生长》中，有冯唐同名小说托底故事，“玉女郎”范冰冰外加“鲜肉”韩庚搭档担纲主演，却没有在票房上轰出多大动静。下半年主持人出身的何炅推出导演处女作，瞄向了个人迄今惟一唱红的歌曲《栀子花开》，同名电影拉来了当红“炸子鸡”李易峰主演，票房堆高虽过4亿，却在一片调侃声中谢幕……
导演张琦同李玉有着相似的入行经历，都是电视台纪录片导演出身。北京广播学院（现中国传媒大学）电视系毕业后，张琦先后在中央电视台、北京卫视拍出过《共和国外交风云》、《庚子国变》等系列纪录片也做过真人秀类节目，电视圈内颇有名气。但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硕士的加持，让他在十年前开始将全副精力放在了电影上。小宋佳出演了他的第一部导演处女作《救我》，梁家辉与林熙蕾的港台组合出演了他的第二部电影《夺命心跳》——可时乖命蹇，谁都明白在当下中国拍惊悚片限制很多。
《万物生长》的表现平平与同样拿歌曲名说事的《栀子花开》所激起的民意反弹，让张琦与《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制片公司乐视都有所警醒，青春片是不是要迎来下行拐点？是他们去年拍摄该片时就考虑的问题。项目如箭在弦不得不发，打法还是要有所创新。《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是目前国内将同名电影、网剧同期套拍的试水之作，今年寒假起同名网剧开播，迄今已经超过4亿的点击量不仅自有盈利之道，更为电影做足了前期推广。而自三月中下旬起开始的宣传推广，更让这部电影显现了一举收罗70、80，00后的野心——前者以高晓松、老狼同期登陆《我是歌手》合唱《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发酵情怀为抓手，后者则打“睡兄弟”的调侃牌，让电影中以陈晓为主的一众小鲜肉做校园巡回通告揽95后们的人气。
“该做的都做了，但电影并没有取得预期的票房。”张琦说，杯底的青柠打了个旋儿，他们本来内定的票房预期是3亿人民币，在一切皆有可能的中国电影市场，现如今这样的预估蛮本分的——知道一片骂声中谢幕的《叶问3》内地内定的票房预估吗？那个拿着香港护照的老板本想赚30个亿的……“是的，我现在的判断是在中国电影市场上，青春片的热潮已经退却，这一类型片不行了。”张琦最后说道。
Q：这部电影的缘起是怎样的？很多人都觉得，《睡在我上铺的兄弟》的出炉有点生不逢时，晚了点。
A：我想外界对一件事情肯定是有自己惯性的判断的，但这些东西其实都是误会。这个剧本其实是我的原创作品，我在2013年的6月份产生了一个想法，我想拍一部不太一样的青春片，瞄准的都是即将毕业的大学生。我的设定是一个宿舍的4个男生在即将毕业的3个月中经历的各种情感和生活的故事，包括爱情和友情上的挫折，以及个人成长的过程。我想让这部片子和以往的青春片有所不同，市场上较青春片这个题材来说，近一两年来失败的要多于成功的，无论是观众还是影视圈，好像对青春片已经有所倦怠了，这种气氛这次我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到了。
1994年的时候我在上大二，那时候我就听过这首歌，我本科是在传媒大学上的，那时候还叫北京广播学院，我上大学的时候正是这首歌火的时候，所以我对这首歌很有感觉。后来我就接受了这个名字来为我这个剧本冠名，最后实际上我们跟高晓松老师谈过，他看了这个剧本以后也非常认可这个剧本就把他这首歌名提供给乐视来为这个电影冠名。再加上我这个剧本也签到了乐视，才把这两个东西二合一来完成了这部电影。原来在剧本里了我的爱情和兄弟情的比例是7：3，现在就要开始调整，为了配合这个名字我把剧本进行修改，把爱情戏减少兄弟情增加。从开始到最终的完成我做的最大工作就是来配合这个名字。
Q：说到不太一样，你怎么看自己这部青春片与过往国产同类题材的同异？
A：我觉得有这么几点：第一，选择当下，不怀旧。之前几部成功的青春片主打的都是怀旧，对过往青春的感怀，我不打这个，我选择的就是当下，讲当下90后、95后的青春。第二，男生视角。很多青春片是从女生的视角看青春的年代，比如《致青春》、《匆匆那年》、《左耳》。我要和他们不一样，我要换一个男生视角，把目前银幕上相对较少见的热血阳刚、荷尔蒙四溅、青春的粗粝呈现出来。第三，尽可能地去触碰现实问题。有一些片子会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去感怀，规避一些现实的冲突，而这些现实的冲突，比如毕业、竞争、社会贫富的分化、感情的选择，是大学生都会面临的，现实里有很多实际的冲突是你要面对的。
第四，选择即将毕业的三个月为切入点。青春的跨度，从十几岁到小三十岁，都可以算是青春。我就想切一个非常窄的面，就是即将要毕业的三个月。我是有亲身经历的，即将毕业的这三个月一定是人生情感中的大起大落。这么年轻的一颗心面临各种各样问题最集中的三个月，要不断地做选择。这和其他青春片也是有区别的，所以这种差异化非常重要，青春片永远不会过时，只是青春片讲故事的方式要不断变化。
Q ：谈谈片中陈晓和秦岚的对手戏吧，这是一对姐弟恋？
A：陈晓在一堆小鲜肉里属于演技非常好的，他是科班毕业，演戏也比较有经验。但是在实际拍摄的第一天，拍的是陈晓和秦岚两个人在车内交流调侃的戏。当时拍的过程中我就觉得有问题，因为从人物的角度讲，我希望林向宇是一个青春“逗逼”，没心没肺、脸皮厚、打也打不走，虽然帅，但根本不把自己的帅当回事儿的一个坏小子，无所畏惧地面对一个熟女，直接就开恋了，我要的是这种感觉，才会有戏剧的反差。但是他开始给我的感觉不是这样，他的表演显得城府很深，说什么话还要经过思考，还要琢磨，如果按这个方向往下走的话，整个片子的调性就变了，就正儿八经的一个成熟的男人跟一个成熟的女人谈恋爱。后来我就跟他沟通，终于说服了他。他改了之后，嬉皮笑脸的表现，就让我比较满意了。最后在看片的时候，他也很满意。
Q：此次同名电影与网剧互为助益一起推广是电影营销的一大亮点，你怎么看？
A：这部电影之前是有一个网络剧的，这方面也是一个创新，我这个剧本在送到乐视以后，先把名字换了，乐视的总裁说这部电影只讲大学即将毕业的3个月好像有点可惜，而且是4个人物，观众可能在看电影的时候识别这4个人物有一些障碍，所以决定在电影之前拍一个网络剧来做一个他们的前史，所以最好是在这个电影剧本的基础上，我又倒着往前创作了网络剧，从大二一直到他们大四下学期和这部电影做一个无缝的连接。最好的效果就是网络剧成了这部大电影的前史，也是一个大预告片，电影成了网络剧的一个大结局。我们的网剧是从1月中旬就开播一共26集，网剧的口碑非常不错，豆瓣的评分是7.6分，因为电影的时长太短了，而网剧弥补电影的这个不足，网剧可以让很多人特别喜欢，于是对电影产生期待去看电影。我看到很多网剧的观众在看完电影以后对电影的评价是很高的，他们觉得非常的满足。
Q：电影票房现在看注定差强人意了，你怎么看青春片作为类型片的前景？
A：我通过和大学生直接交流以及影院观众的直接反应来判断我的差异化到底有没有打出来，其实从观感上来讲，很多人觉得我这部片子和以往的青春片确实不一样。我的感觉是青春片现在确实已经让普通观众倒胃口了，反正已经没有期待了。之前问我老婆如果她抛开我是她先生这个身份选电影会选哪一部？她说是《火锅英雄》，所以说我这部电影现在已经不会是观众的首选了。
我现在最大的感觉就是因为市场在唱衰青春片这个类型，所以观众不太期待，导致我们起手偏低，带来的直接的问题是，即便我们有七成左右的好口碑，这些好口碑也需要一个发酵的基础，如果起手过低，我们发展的基础就不够大，基本面就不够大。这几天我们的票房走势是相对比较稳定的，我们现在想让这部片子打打长线，我们觉得三、四、五线城市的年轻人会比较喜欢，因为这部片子里面隐藏着一些积极向上的励志的东西，以及不服输的精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