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世未央
不要暗恋要生扑
陶小桃下公交车时崴伤了脚，一个人在医院里单蹦着一只脚，上楼下楼地挂号、拍片子。那狼狈又可怜的模样让实习医生苏航动了恻隐之心，他帮她办好手续，处理完脚伤后，正赶上他下班，就顺便送她回了家。
复诊了两次之后，陶小桃的脚伤彻底好了，心里却像生了病。苏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总是在她眼前晃动。陶小桃坚信，每段恰到好处的相遇，都意味着一个爱情故事的开始。那会，她根本没想起来苏航是个名校博士，省三甲医院的实习医生，而她连大学都没有上过，只是个餐厅服务员。
暗恋不是陶小桃的风格，她一向主张喜欢就要生扑。陶小桃等在医院的门诊楼下，看到下了班的苏航走出来，她指了指自己的车，“天这么晚了，路上挺不安全的，我送你回家吧。”
苏航看看她的车，忍不住笑了。陶小桃十分不满意他的反应，“你个坐地铁的，还看不上我这小电动啊？”
终于，陶小桃如愿搬进了苏航租的公寓。
泄了气的勇敢
陶小桃第一次见苏航的朋友们，下了一番功夫，美得像个小仙女。朋友们都很艳羡苏航，说小桃恐怕连20岁都没有，纷纷问她是不是哪个大学的大一新生。这下可把陶小桃难住了，难道要告诉他们自己为了供弟弟上学，高中没毕业就辍了学？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却听到苏航坦诚地说：“她已经工作了，在一家西餐厅做服务员。”
朋友们有些惊诧，但很快掩饰了过去。那晚，陶小桃一直低着头，几乎听不到别人在聊些什么。苏航并不能理解她的纠结，“餐厅的服务生怎么了？我不也只是个医院的实习生吗？”为了哄陶小桃高兴，苏航八卦起室友的女友做过的糗事，说那女孩晚上睡觉时竟然从上铺掉了下来，差点摔成脑震荡。陶小桃跟着笑的同时，关注的重点却是，那女孩也是某名校的研究生。
她那份耿耿于怀的情绪始终隐藏在心底的最深处，就像一根刺，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狠狠地刺她一下。陶小桃当初面对爱情时那份生扑的勇气，在现實面前，慢慢泄了气。
有一段时间，他们两个人的神经紧绷到极限，哪怕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陶小桃不再参加苏航与朋友们的聚会，她怕那些探询的目光和意味深长的笑容。苏航也不敢再随意跟她说单位和学校的事，怕一个无意的字眼就触碰了她的雷区。
那天，陶小桃在餐厅被一个无理取闹的客人投诉了，她有满腹的委屈却无从申辩。下班回到家，她瘫在沙发上，看到桌上有几张宣传单：成人高考的，会计课程的，电脑技术的。很明显是有人特意放的。“你嫌弃我没文化就直说，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吗？”苏航被她的反应噎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原本只是觉得，既然陶小桃这么介意文凭的事，不如帮她想想办法。
最值得珍惜的
离开苏航后，陶小桃接受了许安，他喜欢她很久了，跟她在同一个餐厅工作，也是服务员。
陶小桃每天上班，谈恋爱，生活平静而安宁，但她的心底有一块空隙，怎么也填不满。她买回了一堆管理方面的书，报了一个成人班。她把自己的时间都填得满满的。陶小桃顺利通过了考试，也当上了领班。穿上领班制服的那一天，陶小桃在镜子里看了自己很久。或许，这就是上进的样子？如果她早是这个模样，是不是就不用和苏航分手了？但上进了的陶小桃却并不快乐。
陶小桃选择许安，是觉得他跟自己最般配，就像西红柿炒鸡蛋那道菜，虽然不高级，却是最常见的搭配。许安什么都好，可惜，他不是苏航，不是让她一想到就会眼睛发光、嘴角不自觉上扬的那个人。后来，陶小桃和许安分了手，辞去了领班的职位，申请调去后厨，给大厨做了助手。虽然工资没有领班高，但那却是她喜欢的工作。
那天休息时，陶小桃看到一条本市新闻，某医院急诊室一名情绪激动的病人，持刀冲向医护人员，目前伤亡情况不明。陶小桃愣住了，图片上的狼藉场面，还有那个医院的名称。她的手哆嗦着摁出一串数字，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那个号码，拨起来却如此流利。电话那边，一直忙音。她顿时慌乱起来，骑上电动车向医院急奔，一路上脑子里闪现着他们的曾经。陶小桃到医院时，现场还有些混乱，她没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只好找个护士打听，“苏航医生呢？”“他在给受伤的护士缝合伤口。”陶小桃松了口气，转身向门口走去，却发现迎面走来一个人，她下意识地往柱子后面躲。“陶小桃你给我站住！”苏航走到她跟前，“天这么晚了，路上不安全，你不送我回家吗？”
爱情中最重要的，不是所谓命中注定的既定搭配，甚至不是那个与子偕老的终点，而是这些闪光的此刻，一点一滴地汇成爱情中最值得珍惜的片断。
（若子摘自《伴侣》2018年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