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天丽+罗晓欢
【摘要】 四川地区现存大量清代墓葬建筑，是模仿中国传统建筑修建而成，建筑体量高大、雕刻精美、彩绘丰富，成为一种风格特殊的丧葬建筑艺术。色彩装饰历来是中国传统建筑重要的装饰体裁，在墓葬建筑装饰中亦频繁出现，该地区至今仍有大量墓葬建筑彩饰得以保存，其色彩丰富、绚丽多姿，使墓葬建筑呈现华丽无比的形象。
【关键词】 四川地区；墓葬建筑；色彩装饰
[中图分类号]J59 [文献标识码]A
四川地区现存大量清代以来的石质仿木结构墓葬建筑，其墓葬形制完整、雕刻内容丰富、彩绘装饰精美、雕刻技法精湛、图案寓意深厚，有着丰富的艺术价值和人文价值。该地区许多墓葬建筑的彩绘保持较为完好，色彩丰富、技法多样，有着较高的艺术水准和研究价值，成为了解四川地区清代历史文化和丧葬文化的珍贵资料。色彩在中国传统建筑装饰中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内涵，梁思成说道：“从世界各民族的建筑来看，中国古代匠师可能是最敢于使用颜色、最善于使用颜色的了，这一特征无疑是和木材为主要构件的结构体系分不开。”[1]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传统建筑也是色彩装饰的建筑。四川地区的墓葬建筑也可以说是色彩的建筑，其色彩装饰华丽多姿、丰富多样，有着极高的艺术价值和审美价值。本文对墓葬建筑色彩的艺术表达形式进行研究，探讨墓葬建筑色彩的艺术风格和特点。
一、风格多样的墓葬建筑外观
从四川地区的墓葬建筑修建规模可知，这些宏大气派的建筑多为当时富甲一方的权势家族所建，其耗费的资源相当巨大，对墓葬建筑极尽能事打造，体现了民众的攀比心理，因此对于建筑外观装饰尤其重视。考察发现，该地区墓葬建筑多数施于色彩，其颜色多样，画面丰富，建筑的彩绘外观更是丰富多样，成为这个地区独特的丧葬建筑彩绘景观。
巴中市庞明善墓，该建筑在单体墓葬建筑中体量较为高大，雕刻也非常精致美观，更是彩绘装饰的代表性墓葬建筑，此建筑的碑楼、雕刻、彩绘都保存得较为完好。从画面的整体上看，墓葬建筑呈现红色外观，红色占据了建筑的大部分面积，显得非常醒目。在墓葬建筑的雕刻部分，主要采用蓝色和绿色相互搭配，黄色穿插其间，蓝色和绿色两种冷色与红色形成了强烈对比，画面显得跳跃而又生动，看起来极为华丽美观（图1）。
该地区的墓葬建筑色彩不止是一种风格，而是多种多样的。通江县杨国臣墓是一个坟亭样式的墓葬建筑，碑楼由于有房屋的保护，颜色大部分保留下来。碑楼的色彩主要是红、蓝、绿、白的四种颜色组合，其中红、蓝主导，绿、白修饰，多彩的颜色配合碑楼的精美雕刻，碑楼看起来纷繁花哨，是该地区“花碑”特色的典型代表（图2）。
从上述墓葬建筑的外观来看，该地区的墓葬建筑彩绘在风格上多种多样，没有一个相同的套路，这种风格多样，也正是民间艺术自由性的体现。四川还有许多此类精彩的墓葬彩绘建筑，其色彩虽然没有完整地保存下来，但是可推知，这些墓葬建筑原貌的美观和精致。
二、自由多变的局部空间点染
墓葬建筑作为民间的丧葬建筑，既模仿了高等级建筑的外观和禮仪性，又带有民间文化的深深烙印。民间艺人的创造有别于皇家的严谨和刻板，创作比较随性洒脱，这是该地区墓葬建筑色彩装饰的一个鲜明特点。民间艺人无论是对整体形象的色彩塑造还是局部空间的色彩点缀，都没有一幅雷同的画面，技法巧妙，敷色形式多样。
“亡堂，是长江上游地区明清地上墓葬建筑主墓碑上的一个相对独立的龛型门楼，它部分移植了家居和祠堂的神龛结构和功能。在亡堂内供奉神主牌位或墓主雕像体现了‘魂兮归来！反故居些的特殊墓祭观念。”[2]因此，亡堂作为一个特殊的空间，历来是匠师打造的重点。
通江县张心孝墓，在亡堂中，画面的主题雕刻了三位老者，中间立一位年老的男子，左右两侧应为他的妻子，画面的下方雕刻几个体量较小的人物，应为他们的子孙，亡堂的前部为四根立柱组成的门楣，后面则是环境场景的勾勒。从画面的色彩来看，主要颜色有红色、蓝色、绿色，红色主要作为构件的大面积底色，蓝色和绿色做主要修饰，白色勾边，人物的衣着分别是蓝色、绿色、黑色的不同搭配，背景环境和餐桌以及食物的搭配亦是如此，人物的脸部都施于白色。画面的用色纯度较高，对比强烈，整幅图色彩极为丰富，画面生动和谐，富于感染力，颜色合理搭配，色泽鲜艳，画面明亮，夺人眼目（图3）。
阆中县邵家湾墓葬建筑的亡堂也是属于雕像型，但是该亡堂的施色却又是另一种景象。该亡堂雕刻了两位坐着的老者形象，以帷幔作为画面背景，两位老者的衣饰和帽子都各不相同，画面的颜色虽然褪去些许，但从其目前颜色来看，该亡堂的颜色选用较为单一，画面主要以土黄色为主体，左侧人物以土黄为主体装饰，边饰以绿色陪衬，右边人物则上衣为土黄，下部为黑色，以少量绿色勾边，整幅画面没有大量的蓝色，呈现的是另一种彩绘风格（图4）。
三、人物施彩追求变化统一
人物雕刻是墓葬建筑装饰不可缺少的重要元素，其具体表现内容有戏剧故事、历史传奇、神仙鬼怪、现实生活等，表现内容纷繁多姿，表现手法丰富多样。匠师根据不同身份搭配不同色彩，组成形形色色的雕刻人物，犹如现实世界的人物。人物的色彩搭配也正如人物雕刻一般丰富多姿，彩绘风格形式多样，同时又追求一种变化统一的效果。
巴中市的庞明善墓，该墓雕刻极为精彩，技法精湛，色彩也保持得相当完好。如碑楼的左次间门罩和额枋部分，这两个位置一般都是墓葬建筑中人物雕刻的重要位置，该画面的上部额枋部位雕刻的是人物骑着战马的战争场景，下部门罩部分则是戏剧中的文戏场景，从人物的色彩上来看，各个人物的颜色组合都各不相同，从人物的头饰到脚部的色彩装饰，没有一幅雷同画面，即使是相似也会略有不同，但是人物在颜色的选用上却比较统一。画面主要采用了蓝色、绿色、黄色、红色等几种颜色，在人物的塑造上，主要采用以蓝色和绿色为主，这样才会使画面显得统一，人物在同一个场景中，不会出现对比太强的色彩搭配。（图5）
巴中市雷辅天墓的人物色彩也是这样的体现，在墓葬建筑的碑楼右次间门楣和额枋之处，分别雕刻了两幅不同的人物场景，该画面的人物彩绘主要采用了黑色、蓝色和绿色为主的组合方式，人物的衣着主要是蓝色和绿色，人物的脸部全部涂上黑色，在色彩的运用中同样遵循着变化统一的原则，每个人物的色彩搭配方式都不相同，人物形象看起来丰富饱满，在色彩的选用上都是统一的蓝色、黑色和绿色，因此画面看起才会协调（图6）。这样的创作理念符合艺术的形式规律，也体现了该时期匠师们的艺术才能和艺术修养。
四、动物色调配合建筑整体
在墓葬建筑装饰雕刻中，动物题材也十分丰富，内容庞大，主要有麒麟、狮子、龙凤、鸳鸯、喜鹊、蝙蝠、乌龟、螃蟹等。动物雕刻一般较为写实，通过色彩的塑造，形象更加生动鲜明、惟妙惟肖。在具体的上色过程中，单个动物形象并不是根据自身的固有颜色进行复制，而是根据整个墓葬建筑的色彩系统来进行选择，从而达到局部与整体和谐统一的效果。
巴中市的雷辅天墓以蓝色和黑色为主要基调，碑楼左右立柱上的凤凰雕刻，采用了局部服从整体的色调原则。凤凰雕刻的设色中，采用的是蓝色、黑色和少量绿色的颜色组合，和平时鲜艳夺目的凤凰相差甚远，并不是现实中凤凰本身的颜色，但是这样的彩绘效果并没有影响凤凰本身的形象，反而更加突出，并且由于局部雕刻色彩和整体环境的和谐搭配，凤凰看起来更加生动，富有气势（图7）。张心孝墓的右次间碑版立柱两边雕刻了两幅竖立的龙的形象，该幅龙的色彩则跟雷辅天龙柱的色彩不同，主要以红色为主，也是比较常见的类型，红色的颜色塑造使龙的形象看起來鲜艳夺目。此外，在张心孝墓右次间的门罩上，彩绘了两幅狮子的形象，两幅狮子颜色跟现实中的狮子形象也有较大区别，颜色采用蓝色，蓝色的狮子虽然不写实，但是艺术形象鲜明。以上两种情况表明，在动物形象的敷色中，匠师并不是遵循着动物自身的颜色来上色，而是根据墓葬建筑整体环境的需要来进行选择。
由此可知，动物雕刻在具体颜色的运用中，考虑的不仅是自身的固有色彩还原，而是要根据所处的环境和建筑整体的色彩安排，这样才会在整体中统一，使墓葬建筑彩绘升华为一种丧葬艺术（图8）。
小 结
四川清代墓葬建筑作为当时厚葬之风盛行下的产物，以其丰富的彩绘装饰，为今天的研究者提供了丰富的视觉盛宴，是民间艺术的宝藏。在色彩的运用中，有着自身的一套用色系统，风格多变，技法灵活。墓葬建筑彩绘中，该地区在遵循上述原则的情况下，有着自身的特点，在相对程式化的格局中，自由灵活的变化，对于色彩的应用可谓是千姿百态，统一中蕴藏着多样性。因此，这个地区的墓葬建筑才能更加丰富，更加具有艺术价值。
参考文献：
[1]梁思成.中国建筑史[M].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2005.
[2]罗晓欢.四川清代墓葬建筑的亡堂及雕像研究[J].美术研究，2016（1）.
基金项目：本文为2012年度教育部人文社科项目《四川巴中地区明清民间石碑雕刻艺术研究》研究成果（课题号12YJC7600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