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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尖上的本帮菜

2018-07-07 22:15

谢海玲+许文广

鸦片战争之后,上海对外开埠,发展尤为迅速,号称“十里洋场”,中外客商云集,各地餐饮业龙头也纷纷到此创业。率先抢得先机的是徽帮菜肴,其实是宁波帮和苏锡帮。紧接着,广帮在咸丰年间接踵而至,川帮在同治年间相继出现,淮扬帮则在光绪年间立足上海。到了清末民初,上海餐饮业已经有沪、苏、锡、宁、徽、粤、京、川、闽、湘、鲁、豫、扬、潮、清真和素菜等16个帮派的菜系。作为一个移民城市,虽然土生土长的上海人并不算太多,但“阿拉上海宁”们的自我感觉一天天好了起来,于是他们把上海地区原创的菜肴统称为“本帮菜”,而鲁、扬、川、粤、闽、湘甭管它来头多大,统称为“外帮菜”,这样上海菜就有了最早的源头。

如果要给中国名菜写一部历史的话,那么按照史记的体例,鲁扬川粤的名菜应该列为“本纪”,浙闽徽湘的名菜应该列为“世家”,而其他林林总总的地方风味菜肴,只能称为“列传”了。众所周知,本帮菜是全中国各地方菜系中最年轻的一个菜系,自然够不上“本纪”和“世家”的级别,但孔子曾经说过:“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也”。随着上海龙头老大的经济地位的确立,如今的餐饮市场,的确该给上海菜这个小老弟端把交椅了。

如今的上海菜又分为两支,其一就是“浓油赤酱”的本帮菜,其二就是杂交混血的创新菜肴,俗称“海派菜”。不过,“海派菜”虽然听起来名头不小,但实际上传世名菜却不算太多,毕竟一道名菜的诞生不是那么简单的,没有一定的地域文化底蕴,要想把美食做出点名堂来,那还真有点悬。所以,要了解上海菜,就得说说上海这个地方的物产和人文,因为这些看上去有些摸不着头脑的东西,才是真正的上海风味的来源。

总体来说,糟钵头最“上海”!

老上海人没人不知道杜月笙的,这位当年流氓大亨既贩过鸦片、开过赌场、镇压过工人运动,也行过慈抗过东办过红十字会。上海解放前,老谋深算的杜月笙既没有听国民党的、也没听共产党的,他没逃去台湾、也没留在上海,1949年4月,他独自去了香港,这是他心目中最安全的避风港。此时的杜月笙已是60开外的老人了,他听不懂粤语,也没有多少朋友,于是,他也只能和大多数上了年岁的人一样,躺在宽大的摇椅里一遍又一遍地在回忆中思念故乡。对于独处异乡的人来说,老家的味道是思乡之情最好的载体,但是香港却没有这种上海味道。其实,即使是在上海,他只认定一家的风味,那就是百年老店德兴馆,家里的厨师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出这种风味来的。那种绵长儿幽雅的味道曾经那么亲近,但此刻又那么遥远。这种思念像蜘蛛网一样缠绕着他,终于,他决定,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也要请上海的厨师到香港来一趟,他再也不能忍受没有这种味道的日子了。于是,他便让他的原总账房黄国栋再次回到上海,找到了德兴馆。当时,由于美国的海上封锁,上海的船只不能直达香港,于是黄国栋手持杜月笙的亲笔信找到了时任上海市副市长的潘汉年,由潘汉年想办法,安排德兴馆的两位厨师经由第三国绕道去香港。

那么,让杜月笙如此念念不忘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菜肴呢?这种勾魂的味道到底是什么样的风韵呢?

这道菜就是糟钵头!

对于生于川沙的杜月笙来说,糟钵头的味道本身就是上海的化身。而这道很不怎么起眼的菜,可以说,是本帮菜中资格最老的,差不多已经有210多年的历史了。说来本帮菜诞生之初,基本上都是些家常而平民的江南菜式,比如“青鱼秃肺”“红烧圈子”等,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菜肴往往取用的是些普通、廉价的原料,从这个角度也可以管窥一下当时的上海还是一个“很不怎么样的”小城市。

糟钵头也是如此,这道菜最早差不多就是猪下水的一锅大杂烩。与如今这个世道所不同的是,在清明那会儿,猪肉很值钱,而内脏下水却不大值钱,这些耳、脑、舌、肝、肺、肚等等内脏往往是杀完猪以后穷人的“杀馋”之物。而这些“杀馋”之物的做法也极其简单,那就是一锅乱炖,上海话称之为“笃”。如果大家都这么简简单单地“笃”下去,那么那种市井风情也许只有地方史研究者才会感点兴趣。但这道菜“笃”到清朝嘉庆年间时,有个叫做徐三的本地厨师,换了一种“笃”的方法,于是,糟钵头这道名菜诞生了。

徐三是上海浦东三林塘人。古代的农村按地域的不同,往往都会像“世袭”一样地传承某种谋生的技能,比如苏州东山的木匠、扬州杭集的玉工等等。三林塘这个地方历来是个厨师辈出的地方,学做菜是当地人除了种地以外的最重要谋生手艺,后世的本帮名厨大多祖籍出自浦东三林塘,故而三林塘有着“本帮菜摇篮”的说法。而徐三就是当时靠做菜手艺到城里来谋生的“农民工”。那么,当年徐三对“笃”到底做了什么样的革命性的改良呢?据《淞南乐府》记载:“徐三善煮梅霜猪脚。迩年肆中以钵贮糟,入以猪耳、脑、舌、肝、肠、胃等曰‘糟钵头,邑人咸称美味。”

这道菜美味到底美味到了什么程度呢?有诗为证:“淞南好,风味旧曾谙,羊胛开尊朝戴九,豚蹄登席夜徐三,食品最江南。”

在清朝时的江南,吃羊肉就像吃燕鲍翅一样,是极其尊贵的,因为江南本不产羊,这种奢侈的吃法是从北宋变成南宋的那会儿,开封的那帮达官贵人们从北方河南带过来的一种饮食癖好。徐三的这道菜不仅能够“登席”,而且还能够和做羊肉的那位戴九老兄齐名,可见当年的文人对徐三和徐三的糟钵头是给予了相当高的评价的。 不过,中国美食史的记录者们往往有着一个大同小异的坏毛病,那就是所谓的“君子远庖厨”,那时候的文人大多是不屑于记录下厨师到底是怎么做出菜来的,这就是中国美食林中往往传说很多,诗词很多,但信使却很少的原因之一。至于糟钵头的美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毕竟形容词是堆不出美味来的。

糟钵头这道菜传到清朝光绪年间,德兴馆等本帮菜馆已经把它研究得相当透彻,并且已经达到从不失手的境界了。这道菜传到今天,最有发言权的,当数本帮菜泰斗、七十六岁的李伯荣大师。说来李伯荣大师也是浦东三林塘人,其父李林根13岁时就拜德兴馆名厨杨和生为师,学得一手好手艺,青鱼秃肺、扣三丝、冰糖甲鱼等几十种名菜在他手中如同孙悟空的金箍棒一般变幻自如。尽得真传的李伯荣大师1991年时被上海市评为“本帮菜国家烹饪高级技师”。李大师说:“糟钵头,糟钵头,关键全看一个糟。猪下水以前之所以贱,就是因为异味较重,而不同的猪下水,去异味的方法又各不相同。猪耳要刀刮、猪脑要漂水、猪肚要盐搓、猪肝要卤煮,这无非就是费事一点,倒也算不上一个难字。把制熟了的猪下水放到砂锅里去‘笃,这一步也不算太难。”

糟钵头,难就难在糟如何去吊。江南一带盛产黄酒,黄酒的酒糟往往是酒坊的废弃之物,但是后来人们发现用黄酒糟对原料进行腌渍以后,风味既不同于醉,又不同于酱。酒糟之味比酒更醇厚,比酱更清雅这是一种阅尽沧桑以后的淡泊,同时又自然地带有一种老于世故的深沉回味,这就是一种独特的江南味道:“将猪肺、猪直肠、猪肚、猪爪、猪肝分别洗净,烧熟。再将各种内脏及猪爪切成小条或小块,入砂锅,加鲜肉汤、黄酒、葱段、姜片,用大火烧沸后,转用小火炖半小时左右。等到猪内脏酥软后,加笋片、熟火腿片、油豆腐(先用微碱水略泡,清水漂洗)、精盐、味精,再炖10 min左右,淋上熟猪油、香糟卤,撒上青蒜叶,这道菜就算做成了。”

好菜往往都有一点绝招的,不过这些绝招说来也很简单,那就是做厨师的对味道的性能要有充分的了解。知己知彼,知其然知其所以然,这就是“万变不离其宗”的道理,也不愧是舌尖上本帮菜的精髓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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