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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在影像中飘来飘去

2018-07-04 18:02

陈又礼

在哈恩·内夫肯斯影像收藏展“走来走去的视界”开幕前的座谈会上,作为观众,我问了哈恩一个问题。

问题并不是事先准备的,而是我看着台上坐着的七个人,突然从脑子的缝隙里蹦出来的。他们面目、年纪、打扮、神情、身份不一:各路艺术家和策展人,有微笑的,有严肃的,有放空的,也有犯困的。

接下来看展时,这个问题还是像只时不时从某个洞里探出头来的地鼠。

12个影像作品,12位创作者,10个国籍,这确实像哈恩口中“global”的注脚。在致辞和回答问题时,这个词被他反复挂在嘴边,每次吐出那个g和l之间的滑音,他的语调都要上扬半度。

施林·奈沙《图芭树》(右屏)

要說现在最“global”的东西,影像算得上其中之一。“影像”这个词有点泛,好像还自带了阳春白雪,假如想找个平易近人的近义词,“视频”大概可以。但仔细一嚼,它们又相差甚远,“影像”很多时跟“艺术”组成固定搭档,而和“视频”配对的,似乎是朋友圈、搜狐优酷腾讯爱奇艺以及快手GIF。

“Global”

德黑兰裔85后青年阿拉什·纳西里的《从德黑兰到洛杉矶》,从头至尾是长镜头的航拍,除了一栋接一栋闪闪发亮的大厦,并没有什么太多别的。明明是洛杉矶的夜景,楼上却又都顶着形似古咒的阿拉伯文,简介说两座城市的建筑被后期制作调包了,“是在洛杉矶的城市景观中虚构了一个德黑兰。”

六段旁白,讲他们离开德黑兰之前对这座城市的印象:记忆中西边好不容易建好的商场、陪一个得了血癌的朋友去涅瓦兰宫门口咒骂国王、流行的服装款式和颜色、革命中并不常见的宵禁、革命后因为化妆而变得容易快乐起来的老师和漂泊者。

也有离开之后的感受:“想家”、“但当我回去了,我又会不满”、“更迷惑了”、“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些人都是从德黑兰出走的移民。

开幕结束后的晚宴上,我跟阿拉什聊了聊这个城市现在的状况,这个从小便住在巴黎的德黑兰人,深刻的五官和络腮胡携族裔性,眼神直烈,穿红黑格衬衣,说地道的法语。

他平均一年回德黑兰一两次,“有点类似你们中国人过春节。”这种藕断丝连让称不上翻天覆地的变化显得有迹可循,“过去在德黑兰买酒可费劲了,但现在,你打个外卖电话,15分钟,酒就送到你家门口了,威士忌红酒啤酒伏特加,什么都行。”

他爱德黑兰,却没办法再回去生活了,那些移民也是一样,浮在地图上的各个地方,很难往下扎,也更难往上拔。很多人问他这片子是不是政治意味太浓,他笑说:虽然初衷是只谈异乡的生活,可人们总是自发地就牵扯出了一些预计之外的东西,我也没办法。

快慢

在《从德黑兰到洛杉矶》漆黑的放映室里,影像过半,坐我前面的戴黑边眼镜的青年钓起鱼来,头一颠一颤的,最后终于埋在了辉煌的夜色里。

12个作品绝大部分是慢节奏,一个镜头像要被拉到海枯石烂。多数观众把头探过来瞄一眼,发现稍微对胃口的话就定个两三分钟,掏出手机来咔嚓一声,算是对周末的高质量休闲有个交待。十几二十分钟的东西,能从头到尾看完的不知道有没有两成。

但其中最慢的必须是比尔·维奥拉的《悲伤之人》,来自《受难》系列。16分54秒,没有声音情节和前情提要,只有一个男人的肖像,长相平平穿着普通,始终哭得苦大仇深,因为镜头有意拉慢,他皱眉抽鼻闭眼撇唇,甚至逐渐凸出的青筋都被烫平压扁,过塑后输出到了某个静止的空间里。

一对情侣凑近看了好半天,姑娘问男人:“你说他为什么哭这么伤心?”男人耸肩,没回答。

“受难……你说是不是和宗教有关啊?”

“你思维怎么这么不开阔,老婆跟人跑了算不算受难?孩子被车撞了算不算受难?要我说,股票跌穿哭成这样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受难不就是难受么,难受不就得哭么,搞不懂有什么好纠结的。”

有不少观众都像在研究这人为什么悲伤,歪着头看一会儿,可能感觉让人发焦,也就快步去看下一件了。隐私和公开、窥视和刺探、扁平的屏幕和立体的情绪,快和慢,拉出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玻璃罩子。他还在诉无声而扭曲的苦,只不过由于慢得离奇,那撕心裂肺看上去也平静了几分,却又因为太平静,而像被人捂紧了口鼻。

虚实

去搭建一个逼真的现场,再自造自导一个虚头虚尾的片段,并透过变换角度、剪辑或后期给它赋予意义,不知道有多少观众能看出并接纳创作者的真心。

周滔的《蓝与红》,看起来属于比较接地气、“好看懂”的那一类。他在泰国局势动荡的时候去曼谷待了几个月,拍了东南亚无风的稻田、热带特有的粘稠喧闹和芭蕉树下青草地上的黑瘦小男孩,一边跟示威者一起静坐,看他们游行示威、看他们流血遍地,在警察放催泪弹时跟着一块儿奔跑,一边断续地拍。

有一次警察来了,人群开始骚动,枪声和烟雾一点点占满了屏幕,最后干脆一黑,什么图像都没了。

后来在晚宴上,我问周滔当时是不是真摔了,他说不仅摔了,而且还是因为胳膊中枪才摔的。

影像最后,他接了一个看起来并不沾边的残片:安宁静谧的中国乡村,一个只看得清大致轮廓的剪影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像是个老太太。不知为什么,自带诗意的画面放在这里,反而让人感到不大舒服。于是我又问周滔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村子。

“韶关的一个癌症村,村里气氛是挺让人绝望的,但是你看拍出来,不知道的人只看表面,就是另一个样子。”

哈恩也提到了“在虚构和真实之间游走的迷人之处”。

两年前采访北京的行为艺术家厉槟源,他说:重要的不是我做了什么、这事情是真是假,而是我做了什么之后,众人的反应、猜测和回馈。

影像展开幕,厉槟源和另一位行为艺术家宋冬都作为嘉宾来了深圳。在宋冬的不止一件行为作品里,“虚实”都时隐时现,比如在上海K11用废旧木窗堆出天井,天井里头又堆满镜子和吊灯,人走进去,觉得灿烂又华美,实际却是泡沫。

再现

百度了一下,“视频”泛指“将一系列静态影像以电信号的方式加以捕捉、纪录、处理、储存、传送与重现的各种技术”,而“影像”则是“人对视觉感知的物质再现”。前者的落脚点是“技术”,后者的是“再现”。怪不得艺术要选择跟影像组队,而不是视频。

在创作者那里“再现”一轮,到观众那里接着“再现”一轮,也许被褒贬评论过后又“再现”一轮,变成什么样子,不得而知。

就像我在最初问哈恩的那个问题:“你说在这个视频(Video)已经成为最主要传播方式之一的现在,想让影像(Video)也被更广泛地接受。但很多人选择视频是因为它跟文字、图片相比,更加直观,能让人更快接收讯息,说白了,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图快。这恰恰是你所收藏的这些影像的反面。为了使一种不好懂的东西被更多人喜欢,这两者之间的冲突,你想试图去调和吗?”

哈恩先生想了想,作了一个很长的回答,意思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喜欢这口的人,总是会喜欢的。

大概我的问题本身就问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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